【AL】密云不雨
这篇以前被lof杀过，今天为了重映的喜事，再做一次尝试。
以下为正文。
“'南区之星'，要一点吗？”甘道夫问阿拉贡。他把烟斗草填进斗钵，用手指轻轻按了按，满足地打上火。
“多谢……不用了，我还剩下一点儿甜嘉兰纳斯，刚铎的烟叶更浓郁。”
按照现在的脚程，他们在第二天太阳落山之前就能到达森林东端木精灵的殿堂，把从魔多带回来的俘虏交给瑟兰迪尔谨慎的下属看管。密林的夜晚静悄悄，两个人沉默地抽了一会儿烟，都没有再说话。火堆发出噼啪的轻微脆响。只有这个俘虏——斯密戈——人们叫他咕噜，缩在火堆的一旁，喉咙频繁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，还是一个劲儿哭，支离破碎地骂他们两个残忍。
阿拉贡在心里对他有些怜悯：这就是“那枚戒指”的运作方式，无论对于什么人，它都是一种负担。伊西尔铎是丢了命，咕噜是毫无尊严地孤零零活了六百年。但是现在他很累，只希望咕噜能闭一会儿嘴。
甘道夫捕捉到了空气中阴沉沉的压抑感，这不并不是因为日光暗淡的缘故，而是阿拉贡的某种情绪。他似乎带这一种难以描述的激动心情，虽然他北方荒野中锻炼出来的严酷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端倪。
“你今天有点不对劲。”甘道夫说：“幽暗密林让你紧张了？”
阿拉贡含着烟斗笑了笑，舒展了一下两条长腿，他走了太多的路，靴子已经磨得翻毛。
“黑门都去过了，精灵的居所才不会让我紧张。”
第二天，暮色四合时分他们进入了森林东端。阿拉贡轻声建议：“跟着大道，米斯兰迪尔。我们要小心行走，如今木精灵不太相信外人。”
“不是第一次来？”甘道夫问。
阿拉贡警觉地闭紧了嘴巴，然后才点了点头。
“不是。”他回答：“游民多走几个地方也没什么稀奇。”
甘道夫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，双眼闪过一道精光，没有再问下去，算是放过了他。
这里的森林不像西面晦暗，柏树尤其多，落脚之处有苔藓和枯枝的沙沙声响。阿拉贡脚步凝重，甘道夫有巫师的步态，咕噜像小动物一样走在他俩前面，脖子上绕着一圈精灵的绳索。这时他们听见另一种脚步声，落地轻巧，不是出于谨慎，而是出于习惯。
他们远远看见一队西尔凡精灵从西南方向迎了出来，为首的精灵兜帽垂在肩上，露出色彩清淡的金发。
“我的好莱戈拉斯！”他喊了一声。
莱戈拉斯穿着褐绿两色的猎装，腰带束得紧紧的，显得身材十分纤细。
“米斯兰迪尔，埃斯特尔。”他对甘道夫轻快地微微鞠了一躬，握了握阿拉贡的手：“我父亲静候两位的到来。”
瑟兰迪尔巨大的石门前，一道河流穿越森林，绵延地流向外面的平原。精灵的洞穴四面八方都有数不尽的小开口，在地底拥有许多的隧道和殿堂。
木精灵按甘道夫的嘱咐把咕噜带了下去。瑟兰迪尔听了前因后果，特别关照地看了阿拉贡一眼。
“我认出了精灵之友埃斯特尔，你的名字在幽暗密林也不算陌生。”他说：“只身走到黑门监视所及之处已经是了不起的事迹了，今晚你可以在密林好好休息。”
阿拉贡低头致谢，莱戈拉斯还没来得及有任何表示，就听见父亲补了一句：“莱戈拉斯留下，米斯兰迪尔对你或许还有什么吩咐。”
莱戈拉斯的小脸无可奈何地皱了皱，阿拉贡忍着笑，跟着侍卫下去了。
阿拉贡洗漱完毕，内外衣服都换了。这时候听见有人轻轻敲他的门，一下，两下。他认出了那种轻捷的脚步声。
他开了门，莱戈拉斯才换了夜里的衣服，衣领附近有一枚绿叶形状的宝石别针。他一手端着蜡烛，另外一只手托着银盘子。蜡烛的火光在他指间透出，如同月光透过白色的贝壳。
“我告诉他们瑞文戴尔的贵客喜欢安静，让他们去睡觉，不要来打扰。”他神态天真地说。
“这样一来我的王子不得不亲自掌灯又倒酒。”阿拉贡温和地看着他，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放下。
“这不是没办法嘛。”莱戈拉斯叹了口气：“我父亲对葡萄酒实在有很好的品味，你不试一试就太可惜了。”
他们才小心把门关好，莱戈拉斯就像小鸟一样扑到他怀里，撞得阿拉贡踉跄了一步。他小心把门关好，把莱戈拉斯一把抱了起来。他身材高大，莱戈拉斯双脚都落不在地上。他搂住阿拉贡的头颈，不住地吻他的脸颊和嘴唇。他做这些事都有种纯情的姿态，是单纯的示好。然而这种爱意的表示十分甜蜜，阿拉贡都不禁觉得心旌动摇。然后他停下，用脑袋蹭了蹭阿拉贡的前额，身子一拧从他怀里落下来。
“大胆的杜内丹人，勇敢的杜内丹人。”他说，伸手托住阿拉贡的脸：“独自一人到魔多去，中土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猎手了。”
“这些危险不必说，我的朋友。伊西尔铎的过错，伊西尔铎的子孙理应弥补。”阿拉贡拿起杯子同莱戈拉斯碰了碰：“为了中土。”
“为了中土。”
“刚刚米斯兰迪尔跟你说什么？”他问。
“你们带来的那个生物，斯密戈。”莱戈拉斯回答：“他是个可怜的小东西，甘道夫嘱咐我们，他还有救，要我们不要对他绝望。这一点你大可放心。”
阿拉贡点点头，伸手揽住他，嗅他头发上的气息。莱戈拉斯像树一样香，他天性活泼，但身上有种恬静的医疗气息，仿佛靠近他就可以获得平静和休息。过去这种医疗气息出现在瑞文戴尔，但从阿拉贡意识到伊西尔铎子孙的命运越来越近，这种抚慰的感觉就离开了那里。这并不全是出于焦虑或者黑暗年代对于沉重责任的恐惧，或许更多是出于自我怀疑。万幸的是，命运对待他并非一贯严酷：在莱戈拉斯清凉的怀里可以找到他所期望的全部安宁。
“你父亲对我还是很警惕。”他说。
“他一向精明。”莱戈拉斯说：“上次你同我住一起，这次父亲让人安排你睡客房，恐怕下次他就要你住到马厩去啦。”
“我相信这不是幽暗密林的待客之道。”
莱戈拉斯格格笑起来：“确实不是，我保证不会是。今晚你可以睡个安稳觉，黑森林的瑟兰迪尔会保护你。晚安，朋友。”他似乎是准备走。
阿拉贡很珍惜他靠在自己肩上的温馨时刻。他总觉得精灵永恒的寿命与过于强烈的感情不太相容，就好像把奶油涂在一块过大的面包上。但是他总是有意无意期盼更多亲热的表示，就像几十年前他们在北方的时候那样——在夜里，在堆着干草、燕麦的马厩里，到处是马儿热烘烘的、带着种皮革和汗水的气味，他同莱戈拉斯短暂地亲吻，但是迄今为止也没有更多了。
就只是这样吗？
“再跟我待一会吧，我的好精灵。”
阿拉贡舍不得放开他，拉着他的手臂在床边坐下，把他抱在腿上亲吻。这个吻里有牙齿和舌头，意有所指地试探他的口腔。阿拉贡把他的金发在手上绕成一束，吻他耳后纤细的绒毛，莱戈拉斯在他怀里连连颤抖。
“可以了，阿拉贡，可以了……我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呢。”
他努力挣了挣，把阿拉贡向后推到了枕头上，阿拉贡无辜地摊开手。莱戈拉斯喘息了片刻，在他身边躺了下来：“我们好好躺着说会话不行吗。”
“好啊。”阿拉贡仰面望着天花板，阴郁地低声咕哝了一句：“斯斯文文躺着休息，我只是希望能获得一点私人的好意。”
莱戈拉斯听见了，不满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：“没耐心的杜内丹人，你想要什么好意都可以……但是，我还没有准备好，你大概也不希望如此轻率。”
阿拉贡眼中的波澜平静了下来。
“对不起，朋友，我知道。”他说。
莱戈拉斯笑了：“你我之间不必道歉，杜内丹人。”他用手指抚平了衣领，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“或许好意还有一些。”
次日莱戈拉斯送他们出来：“再见，米斯兰迪尔，黑森林随时听候吩咐。再见，埃斯特尔。”
甘道夫和阿拉贡在黑森林东面分手，森林的巨幕向后卷起，明亮的天光在平原上毫无遮蔽地照射下来。
“莱戈拉斯是个好孩子，活泼又周到，继承了他父亲坚强的性格，还比父亲更加慷慨。”甘道夫颇为感慨地评论了一句。阿拉贡点了点头。木精灵给他换了一双更合脚的软皮高筒靴子——这才是走远路的鞋子。
“咕噜在魔多提到了夏尔，我有必要现在就去看看巴金斯家的小朋友。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“我先回北方，你随时可以在布理找到我。”阿拉贡这么回答，心里一紧，因为他感觉到甘道夫那种探询的精亮目光又射了过来。
“很好，那就再见吧。”甘道夫说：“顺便说一句，你斗篷上这个别针不错，之前倒没见你戴过。”
